从斯塔万格与你度过深冬06
《Thinkin Bout You(Frank Ocean Cover)》——Clair
06 落雪满冬路
“今天12月16号。”
王一博收拾着行李,想起来这回事,扭头提醒了肖战一句,心里还有些害怕还没被默许跟随的忐忑。
被问话的人靠在沙发上看书,闻言点点头:“你想怎么走?”
王一博放下一颗悬着的心,顿了顿:“我好像没什么想法。不过离冬至很近了,要想去特罗姆瑟的话,别走太远了吧?”
肖战合上书页,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的童话镇。
“是呢,”他赞同提议道,“要不就待在哥本哈根算了?”
王一博神色大变:“不行。”
“怎么不行?”
“......”
他想起这个就有些头大,纠结半天,还是告诉了肖战:“Tom这几天一直在找我,刚刚还约我明天晚上去酒吧。”
肖战迷茫:“Tom?”
“就是那天拉手风琴的男生。”
他顿悟,神色暧昧冲着王一博吹了声口哨。
“他很帅,你哪里不满意?我还挺喜欢他那个类型,不过可惜了,他好像挺讨厌我的。”
肖战说着有些咋舌,面色惋惜。
王一博脸都绿了:“我不喜欢他这个类型,他...那个,毛发太旺盛了。”
肖战听了这话,眯着眼神色不快:“毛发旺盛有什么问题?”
王一博没注意他神情,自顾自崩溃:“总之我不喜欢欧美人的类型,而且他太小了,我也不喜欢去酒吧。这几天哥哈我们该去的地方都去过了,就早点走吧?”
肖战不放过他,仍然撑着下巴疑惑,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:“小?哪里小?欧美人一般都不会......”
“我说年龄!”
这下肖战笑出来了:“喂,他跟你差不多大吧?你喜欢什么样的?”
王一博看他一眼,折了一件毛衣放进箱子里:“不关你的事。”
“好吧,”肖战耸耸肩,对行程的事情认真起来,琢磨了一会:“瑞典去过了吗?”
“还没。”
“不如去斯德哥尔摩吧,离哥哈很近,那边的雪景很漂亮,你查查机票。”
“你是说斯京?”
肖战惊讶:“我还不知道这里有别称,心里还总觉得斯德哥尔摩太拗口了。”
王一博笑起来:“总得有你不知道的吧。”
他沉思一会,拿出手机搜了搜,眼睛一亮:“不如自驾吧,好像并不算远。”
肖战眨眨眼,没拒绝:“行啊。”
临走前,王一博打包了一些不需要的衣服和贴了人名便签的纪念品寄回国。
想了想,又买了一件皮夹克给Tom,到他经常做街头表演的大街上向他告别。
Tom拿过装衣服的纸袋,耷着脑袋有些不大高兴,他沮丧拍了拍挂在身前的手风琴,旧旧的琴身呜咽两声。
“Why don't you stay longer?”
王一博礼节性给他一个拥抱,解释自己剩余的假期不长,该回国工作了。
“I'll contact you. Ok?You're my friend.”
Tom点点头,但依然失落:”Just friend?”
王一博认真点头。
“Ok,”Tom对他坚定的神色投降,无奈接受,忽然注意到王一博身后不远处的肖战,立刻瞪了眼,”Oh! Why should he go with you??!”[这个人凭什么跟你一起走啊!]
王一博扭头看了看身后睁着大眼有些无辜的人,一阵头疼:”He's my photographer.”
肖战拽着两个人的箱子,站在角落看着两人告别,觉得格外有趣,王一博对着Tom简直是拿出了八辈子的耐心,画面像是小屁孩在哄小宝贝。
欧洲人还这么傲娇啊?
那边Tom不知怎么忽然拧着眉毛看过来,神色不快,肖战玩心顿起,不停推推拉拉王一博的箱子,坐在上面滑来滑去,冲他挑衅扬了扬眉。
Tom冷笑一声,撇过头不再看他,肖战自己捧着腹,笑得肚子疼。
车子驶出市中心,开上荒芜的公路,肖战踩了一脚油门提速,想起刚刚的事又笑了起来。
王一博坐在副驾,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。
“那个Tom,”肖战边说边笑,“特别有意思诶。”
“你好好开车。”王一博看着他笑得紧握的方向盘心惊胆战。
“他以后肯定想到我就恨得牙痒痒,你没看到他拿那双狗狗眼瞪我的表情。”
Tom的眼睛很大,瞳色是极少见的墨绿,眼里藏着汪洋,看人的时候格外真诚,像一只可爱的小狗,凝视时极度深情。
可话到了肖战口里就变成了贬义。
“你好好说话。”王一博无奈。
“他最后给你拉了一首什么曲子?”
王一博想起他最后拉手风琴时唱着听不懂的歌,看着自己深情又难过的样子,心里有点堵。
“不知道,告别吧。”
他想了想补充道:“他...是个很单纯的男孩子。”
肖战也笑起来,温温柔柔的:“嗯,率真又可爱。”
他侧头看了王一博一眼:“心里有点不舒服吧?习惯了就好。其实他心里清楚你们不合适。”
王一博忽然扭头看着他,不说话。
窗外风景飞逝,肖战把着方向盘,漫不经心哼着歌,听调调,像是Tom拉给他听的那首。
“你也心里清楚,我和Tom不合适,最后不会有结果,是吗?”
肖战勾勾嘴角,漫不经心:“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,谈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,我说了不算数。”
王一博摇摇头:“我们要是换个位置,你又要讲旁观者清。你总有你的理由。”
肖战又岔开话题,像是没听懂过他想表达的真正含义:“好啦,没什么可担心的,Tom最后也会遇到合适自己的人。”
“为什么说‘也’?”
肖战歪了歪头:“我说了吗?”
王一博沉默起来。
他认识肖战不久,真正相处不过这么几日,但若无其事的本事他觉得自己已经学到了家,只是每次他这么想时,肖战总是能刷新他对“若无其事”以及“演员”这两个词的认知。
那天夜里他吻了他以后,没有再跑出门,也没有失眠。
他一夜无梦,第二天醒来像往常那样和肖战打着招呼,一起吃早餐,去新港运河闲逛,说些不痛不痒的无趣话题。
接下来几天无论去哪里都是如此,并且时间越久越觉得内心平静,平静的不太正常。
肖战当然更不必说,他向来极会给人面子,春风和煦的模样,拍拍照说说笑又是一天。
只是风平浪静之下,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尤其是当下,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同游,在密闭的狭小空间内,连呼吸都清晰可闻。
有些暗礁总是格外容易浮出水面。
他们似是察觉到什么,彼此沉默着,车厢里有些氧气不足,憋得人难受,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。
车渐渐开过荒凉的国道,路边瘦小的树木叶子都掉了精光,偶尔会路过一些工厂,更多的只是枯草平原。
王一博看着路边的枯燥的风景昏昏欲睡,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提出要自驾。
而且开车的还不是自己。
但肖战一句怨言也没有,像是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。
驶入海上公路,窗外变成了深蓝大海,远处有城市的影子,灰蒙蒙笼罩在阴郁的天色里。他不开车窗,都能感到海面上凛冽的寒意。
肖战打破了沉默:“这条路应该是风景最好的一段了。”
王一博吸吸鼻子没说话。
“是直接去斯京呢,还是在哪个途经城市休整一下?”
“直接去多久?”
“六七个小时吧。”
王一博想了一会:“看情况吧,没突发状况就直接去。累了就停应急车道,我们换一下。”
肖战点头,忽然又道:“天气预报说斯京在下雪,不知道我们开到哪里会忽然下雪。”
他一下子有了精神,眼睛亮起来:“你是说开着开着就忽然下雪吗?”
肖战觉得可爱,笑起来,点点头。
“我们沿E4开,你要是有兴趣,可以搜一搜沿路城市的天气。”
王一博专心致志搜着沿路天气,车里还是沉默,但闷郁感终于散去了。
两个人到底是有了开着开着就下雪的神奇经历。
开到延雪平省内的时候,果然下起了雪,开头只是小雪籽噼里啪啦打在车上,听起来像是过年时那种闷响在雪里的摔炮,路边像是霜降过后的清晨,覆着一层浅白。
越往前雪势越大,寒风卷着大片的雪花急急飘转下来。漆黑的公路上,能见范围内均是白茫茫的一片,行车也越来越吃力。
“几点了?”
“七点二十。”
“往市区开吧,明天再走。”
肖战调了头,往市区路线开,只是开到半路,忽然熄了火。
他勉强打了几次火,把车开到应急车道,就再也动不了了。
他皱了皱眉,下车检查,王一博见状也开了车门跟下来。
“什么情况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是不是加错油了?”
“……不至于吧?”
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黑的彻彻底底,雪越下越大,两人才下车没一会儿便满头雪白,彼此干瞪着眼,实在冷的不行,先上了车。
“能修吗?”
“都不知道什么毛病,又没工具,怎么修?”
“你记得开过来的路上有没有住户吗?”
一路都在开小差的王一博答不上来:“……”
见肖战皱眉瞪过来,他飞速回答:“没有。”
他说着坚定起来:“高速公路哪有住户,没有。”
肖战叹气,拿出手机:“打拖车电话吧,看看附近有没有小旅馆,凑合一晚,明天再去拿车。”
王一博点头,先打了电话,对方说明早才能过来,他便挂了电话开始收拾东西。
他们没来得及换瑞克,身上只有在哥哈没用完的丹克,只好先带在身上。
两位倒霉蛋一人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件羽绒服裹在身上,全副武装锁了车门,朝着导航里3.5公里以外的,图片里看起来很不如何的小旅馆出发了。
下雪天没什么好打伞,大雪就更不必说。
两个人哆哆嗦嗦沿着公路小心翼翼往前走,连羽绒服的帽子都戴上了。
肖战缩着脖子走在前面,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王一博,忽然笑出了声。
王一博烦躁:“干什么?”
肖战停下来等他,笑个不停:“我发现你表情冷漠的时候,特别死鱼眼,真的很好笑。”
王一博立刻睁大眼瞪他,抬腿踹了他一脚,惊动了帽檐上的一圈雪,呼啦啦落下来。
“旅游旅成我们这样,还真是没谁了。”
王一博脸都冻木了,闻言转了转眼珠瞧他一眼,默默道:“到斯京就还车,去特罗姆瑟我们坐飞机。”
黑暗里积满了雪的公路弯弯绕绕,一眼望不到尽头,雪势很大,夜色里只有雪花拂过枯树枝的声响,以及雪人们缓慢前行的脚步声。
“如果找不到那家旅馆怎么办?”
王一博没犹豫:“再往前,或者回来睡车上。”
“到底是往前还是回来?”
“这可得想好,”肖战微笑,听起来颇有深意的样子,“走远了可就回不来了。”
“行李会被偷吗?”
王一博皱眉:“你能不能想点好的。”
“假设嘛,生活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。”
好在生活并没有假设那么惨烈,他们成功摸进旅店,几乎冻没了半条命。
旅店设施很不好,没有暖气,热水供应时间也过了,他们干脆只要了一间房。
进了灯光昏暗的破旧小房间,王一博仍在不可思议。
北欧城市的旅馆冬天竟然会没有暖气。
肖战掀了掀干硬的被子皱眉,单薄不说,还有干涸了的不明黑色液体。
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后悔在雪夜公路上长途跋涉的房间。
他把围巾取下来叠好铺在翻了面的枕头上,再次打量了一眼一言难尽的小房间,笑起来:“国内扫黄打非,是不是抓的就是这种房间啊?”
王一博干脆的躺在肖战的围巾上,没脱衣服,显然也是不打算盖被子了:“你未免对我国涉三人士的经济状况太小看了吧。”
“而且。”他小声吐槽,“只是在国外待了几年,怎么表现得像是没在国内生活过,你这样要在微博会被网友骂。”
肖战闷着声笑,也躺下来,就在他身侧,一个枕头,面对面。
足够耐心的话,王一博还可以数清有多少根眼睫。
可惜他心里有些乱,导致眼神也有些慌,没法静下心去聚焦他坦荡的眼。
他们侧着身,面对面看了一会,王一博抑制不住心如擂鼓,忽的闭眼:“睡觉。”
肖战问他:“冷吗?”
他闭着眼冷声回答:“冷能怎么办,被子好脏。”
肖战调笑:“冷就钻进我怀里啊。”
他猛地睁眼,正对上肖战笑盈盈的一双眼睛。
温柔的,清澈的,单纯的。
一个人的眼睛,怎么会好看到他想用这么多的形容词。
但无论用哪一个,都不可以形容他想看到的情绪,但不管怎么说,这时候也没有他厌恶看到的情绪。
肖战还微张着手臂,像是他扑进他的胸膛就会被抱个满怀。
王一博眉头皱的更紧,拉下羽绒服的拉链,胡乱把对方包进了自己怀里。
呼吸一瞬间拉近,彼此胸膛相贴,温度连同对方身上干净的味道一并传过来,暖的他忘记自己在北欧冬夜行走的一晚艰辛,忘记一路成名的苦累,甚至忘记面前的是个怎样的人。
他用下巴悄悄蹭了蹭肖战的头顶,小心翼翼不被他发现,手上力道再紧了紧,是包围与安抚。
怀里这个人,让他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柔软。
然后他冷言冷语道:“现在睡觉。”
肖战许久没动,也没有出声。
慢慢的,他伸手环在他身后,渐渐收紧,轻声叫他:“王一博。”
王一博不耐烦,只从喉咙里出声应付他:“嗯?”
他笑了笑:“没事。”
只是觉得,你实在太过讲分寸懂礼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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